我把信放在书包里。上学途中,我先到书店,把一星期省吃俭用的零用钱拿来买了一张非常漂亮的信纸。我把妈妈的信拿给店员,用他全新的机器影印了一份,新的信和原来那封看起来简直一模一样,一封几可乱真的信,就像妈妈的信相信的影子。我自己留了妈妈的原信正本。 我看着他,等着他告诉我,有什么事能让他快乐。 伊凡和我击掌,定定地看着我,我其实一点儿都不知道我怎么得知警卫小时候怕黑夜怕成这样,也许只是刚好把自己的恐惧向他添油加醋一番罢了。大人为什么总要为每件事找出一番解释呢? 星期五一整天,每小时都好像比平常多添了好多分钟,就像过冬令时间,白天多了一小时一样。这个星期五,每过六十分钟我们就多过了一次冬令时间。黑板上时钟的指针走得非常慢,慢到我确定上帝在骗我们,慢到我确定早上的下课铃打错了,它打的应该是下午的下课铃才对。毫无疑问,我们都被骗了。 “我重抄了我妈写给我的信,就我记得的部分,不一定字字正确,但我重现了大致的意思。你知道吗,这真的是个好主意。虽然已经不是她的笔迹,但我重读时,还是能从信中找回同样的感动。” 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把我拖到花园的尽头,他抽出皮带,狠狠地教训了我一顿。 顾不得自尊心,我用尽全力大叫,同学们应该离我有很大一段距离,因为我的呼救声没有激起任何回应。我跌坐在橡树根部,开始想念妈妈。要是我回不去了,谁能在晚上陪伴她?她会不会以为我和爸爸一样离开她了?爸爸至少还先告知了她,但她铁定无法原谅我就这样抛下她,尤其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刻。就算她每次逛超市都会忘记我的存在,就算她因为太难开口而很少与我交谈,甚至就算她再也不到房间和我道晚安,我还是知道她一定会难过。天哪,我早该在对着这朵该死的菌菇胡思乱想前,先想到这些后果。要是再让我找到它,我一定把它的帽子头扭下来,狠狠揍一顿,谁叫它把我害得这么惨。 “我不知道,现在就该决定这些了吗?” “你以为我会是谁的?当然是你的,我是你的影子。” “你恋爱了?” 我在地上吐痰起誓。 “没错,正是如此,但你要回溯到我还在你肚子里的妈妈角色。你怀着我时就已经帮我取好名字了吗?” 一辆租来的游览车把我们载到小城外的森林旁,于是我们六年级C班全体同学,只能血战腐殖土和湿滑的土地,捡拾各种蔬菜、阔叶、香菇、野草以及会变色的苔藓植物。马格领头行军,俨然一副上士的模样,班上的女生争相装腔作势要吸引他的注意,但他的视线须臾不曾抽离伊丽莎白。她跟其他同学保持一段距离,假装没注意到,但我可没被骗住,我很沮丧地认识到,她正为此窃喜不已。 “也许……吧。”我叹了口气回答伊凡。 我身后没有一丝声音,我等着接受其他人的嘲笑,却只有马格的声音打破沉默:“好,那就开战咯”他说,“你一定会后悔的。” 我身前的影子依旧拖得很长,我贴着墙壁小心前进,生怕会在半路上遇到同学。 我做完功课(妈妈可以作证)、刷完牙,比平常早了一小时上床,虽然我知道很难睡着,但我希望第二天能有好精神。我还是睡着了,不过比平常早了一小时醒来。 爸爸把我抱在怀里。眼睛看着我,露出我从没见过的笑容。我走近天窗,想、看清楚爸爸的脸,他的眼中绽放着和婚礼那天同样的光彩。 我对着爸妈浴室里的镜子看了又看,然后下楼到客厅等待。 “没人。”我困惑地回答。 狩猎结束后,我们回到一间不是我家的房子。我坐在晚餐桌上,马格的爸爸在看报纸,妈妈在看电视,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。在我家,我们都会在餐桌上聊天,爸爸还在的时候,他会问我一天过得如何,而爸爸离家后,就换成妈妈问我。但马格的父母完全不在乎他有没有写功课,我本来应该觉得这样很赞,可是却完全相反,我了解到这股突然的心酸所为何来:即使马格是我的敌人,我依然为他、为笼罩在这间房子的冷漠而难过。 “你要是想赢,就要改变心态。胜负尚未分明,想有胜算,就要有胜利者的意志,这是我爸说的。另外,我也不赞同你说的,我相信,在他们那群好哥们儿的表面下,反对他的一定不止一个人。” 妈妈奇怪地看着我:“你到底想干吗?” “哦,我想我会去做吧。喂,你的什么鬼能力我根本没兴趣啦,我们回到这次选举上,一起来动动脑筹划一下吧。” 我知道吕克不会成为医生,我从我们一起共享巧克力面包和咖啡口味的闪电面包时,从我看到他坐在收款机后方之后,就清楚地知道这一点。吕克会留在小城,他的家庭永远没能力负担他长年的学费。 “好了,你可以走啦,我们有言在先,现在已经十一点了。不过你要记得保守秘密,我可不想还有别的学生采取笑我。” “我家里也有很多照片,都藏在阁楼里,如果我把照片带来,您能不能帮我做成纪念册九_九_藏_书_网?” “你的头没有被烧坏啊,你的记忆没有消失,只要你记得。我们可以重抄你妈妈的信,也许还能把那些照片面出来。” “她是谁?” “我做了你上次建议我的事。” “就是那个跟肌肉男牵着手的人,晤,就在那边,篮球场旁边。” “所以咯,也许你的‘真命天女’不是她?” 英文课我什么都没听进去,一来我还没原谅雪佛太太对我的处罚;再者,反正我的心思早就飘到别处去了:妈妈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校长,跟她说自己的私事,甚至是我们的生活私事呢?就我所知,她们并不是好朋友啊,而且我认为坦承这样的隐私很不合时宜,难道她以为消息传开以后,会对我有利?我跟伊丽莎白根本毫无机会啊,好吧,就算我假设伊丽莎白喜欢戴眼镜、个子又娇小的男生(这已经是一个相对乐观的假设),还假设她就是欣赏跟马格完全不同类型——不是高大魁梧有自信那一类型——的男生,她又怎么会梦想与一个众所皆知其父亲为了外遇而抛家弃子的人,携手共筑未来?尤其主因还是这个儿子不值得做父亲的为他留下来。 “我不知道,想想看嘛。你最讨厌大人做什么事?” (责任编辑:每日一笑) |